星期二, 1月 31, 2012

公德


也許我幸運,我從來未親身遇過那些傳說中會在地鐵車廂中大小便的人──即使這陣子臉書每天都被這些照片洗版。但俗語有云,一隻手指指向人,三隻手指指向自己,批評別人之餘,自省還是重要的,所以我決定好好反省,我算不算是個守法有公德的文明香港人?

我慚愧,有時候我會在地鐵內偷吃零食、偷喝清水,不敢正視那個「不准飲食」的標誌,並心知地鐵其實有嚴格規定「不可進食或企圖進食任何食物或飲用或企圖飲用任何飲品」。

我慚愧,有時候與麻甩朋友在地鐵吹水,總會加入幾個粗口字,犯了地鐵條例中「不得使用任何威脅性、粗穢、淫褻或使人反感的言語」。

我慚愧,過馬路時不時無視紅色公仔,只望望兩邊沒車沒警察便橫過馬路;也試過吃完魚蛋燒賣之後,貪圖方便將那小竹籤丟在地上。

我慚愧,我記得當我還是小孩子時,真的試過忍尿忍到不成,然後在路旁的坑渠小便;長大以後,也試過深夜喝啤酒喝得太多,四處找不到廁所,所以走到某後巷解決。

我慚愧,有時真的太累,坐在地鐵長椅上見到長者走進車廂,竟閉上雙眼裝作看不見;也試過與友人在自動電梯上談笑風生,忘記自己站了在電梯左邊,阻著後面趕時間的人。還有拿著電話大聲談話、用整個背脊靠著扶手柱……
我慚愧,在擠迫的金鐘月台上,咒罵在車廂中的人不肯行入多一點;到自己上了車之後,卻又貪圖那一點點寬敞,不願行入多一點。

在看這篇文章的你,大概會看不起我,我實在不是個很守法很有公德的文明香港人,不是嗎?其實,如果有人在我行差踏錯時善意提醒我,我必會滿心感激;如果我教而不善而被罰,也會心甘命抵。但請不要因為我個人的失德,而將我的同伴都看成罪人,不要用一竹篙打一船人;要不一天我在外國人面前失德,連累所有香港人都變成了港蠻,你說那會是多無辜的事?

星期日, 1月 29, 2012

啟德天地



《天與地》大結局的Rock Fest,就發生在被丟空多年的啟德機場上;Rock 'N' Roll never die,但啟德機場卻已dead。這片位於香港城巿核心、總面積達33.8公頃的遼闊土地,不知不覺就已空置了超過13年。如果命運能選擇,啟德機場會否希望繼續存在?

啟德機場1925年啟用,本是飛行學校(The Abbott School of Aviation),沒多久之後,這塊土地就會被徵用成為機場用地。1936年第一班定期商業客運航班從檳城飛抵香港、1939年第一條正規跑道落成,及至日本人佔領香港時,又建了另一條更長的跑道。

然而這兩條跑道都並非現時我們所見的跑道,今天仍在的這條伸入維港、長3,390米的13/31跑道,是港英政府在1959年填海興建、1975擴建而成的。這個機場,因為這條跑道,成為經典。

據說由於機場所在三面環山,惟有機場西方及東南方才有空中通道,所以跑道對準東南方鯉魚門而建,飛機從兩邊降落。由於跑道旁邊盡是民居,加上群山圍繞的地形使到風切變容易發生,降落甚具難度,致使啟德機場有「世界10大危險機場」之一的稱謂。而隨着香港經濟急速發展,機場客貨運量也與日俱增,更曾成為世界上最繁忙機場第3位。

也正因為與這樣一個繁忙的機場為鄰,卻苦了九龍城的居民。回歸前在飛機上望下來,盡是九龍城密密麻麻的矮樓房;而在樓房天台打band的年輕家明鼓佬黑仔Ronnie,則與其他九龍城人一樣,忍受每隔數分鐘便在頭頂飛過的飛機及其響起的隆隆飛機聲。

然而無論是繁忙的機場,還是煩人的噪音,俱往矣。如今飛機都往赤鱲角飛去,舊機場也將變成郵輪碼頭和簇新高樓。至於Rock Fest?別傻了,長大吧!

(刊於《新Monday》#588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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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日, 1月 22, 2012

族群矛盾,今天香港,明天台灣?


台灣總統選戰結束,1300 萬人投票,香港人聽着蔡英文說着 「你可以哭泣,但不要泄氣;你可以悲傷,但是不要放棄」,再想想20 多年走過的民主路,無法不百感交集。

民進黨落敗,可謂雖敗猶榮,比2008 年選舉多了65 萬票,同時泛藍陣營卻流失了40 萬票,執政的國民黨只以51.6%的票勝出選舉。蔡英文3 年半前自陳水扁手上接下這爛得不能再爛的局面,擺脫貪腐形象,真正一步一腳印帶領民進黨再次威脅國民黨的執政地位,雖然未能勝出選舉「走完最後一里路」,但輸得漂亮。繼續改革,下一屆民進黨仍有翻身的機會。

選舉都有勝敗,但卻有好看與難看之別,今次選舉馬蔡二人是公認的君子之爭,沒有出現過去常見的「奧步」。選後馬英九表示感謝對手、願意接受監察,蔡英文也恭喜馬英九,感謝支持者,沒有口出怨懟,只言自我改進、繼續努力。哪管只是言語,這些也顯出了兩位政治人物的政治胸襟,兩位的選戰,也使台灣逐步走出族群撕裂、非此即彼的陰霾。

但要面對的,卻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——兩岸之間的關係。馬英九勝選,被理解為巿民對馬英九政府對九二共識取態的支持票,兩岸少談意識形態,多談經濟,並借助內地帶動台灣經濟。另一邊廂則提出「台灣共識」,試圖在避免兩岸關係惡化及避免過於依賴內地之間落墨。但似乎台灣剛開始嘗到兩岸經濟交流如ECFA的好處,加上兩岸穩定,而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又欠缺實質內容,未能令民進黨「食糊」。

步香港的後塵?

然而身在香港,卻隱然覺得台灣正在步香港的後塵,隨着愈來愈緊密的關係,過去外省人和原住民間的矛盾,日後可能會變成台灣人與大陸人間的矛盾。今天香港面對內地人口大量進入、經濟依賴內地、政治俯首北京,引致族群間的爭執不斷,並出現在政治、經濟、文化、生活各個層面,族群仇恨一觸即發。這與政府過去無力捍衛本地的生活方法和獨特性,甚至主動挑動族群之間的矛盾(如1999 年提出的「167 萬人」的謊言)有極大關係。但如林瑞麟司長卻仍然厚顏無視現時發生的情况,對「雙非」問題若無其事,不肯對中介公司、私營醫院等進行進一步管理,無疑等同將仇恨升溫,最後必定殃及池魚,禍及其他在港居住的不同族群人士。

台灣的選舉,理性而成熟,至於香港,沒有普選,只有假戲假做的特首選舉,我們能寄望他們帶領香港走向理性和「和諧」嗎?

(刊於1月20日明報)

星期五, 1月 20, 2012

中港市民頻衝突 需政策疏導

  踏入2012年,有人斷言香港最大的爭論,將會在於「香港人」身份的爭奪戰。

雖只小事 牽動對抗情緒

  觀乎近期的多起事件,無論是D&G、「雙非」兒童、或是在網上經常熱傳的港鐵、巴士衝突片段,都顯示出那種對抗性已在一般巿民生活中植根,只需一點小事,都可以牽動「香港人」對「內地人」的情緒。

  就以昨天的一宗小新聞為例,有報章報道,一位內地男子帶同發燒的妻子到公立醫院急症室看醫生,到過急症室的人都知道,如非生死大事等幾個小時屬等閒;這位內地男士見等候良久仍未有醫生替其妻子診治,情緒失控大吵大鬧並對醫護人員大叫「我有錢,可以俾多啲錢,先睇我老婆」。護士勸解並解釋院方分流措施,但他不接受,並揹着妻子離開急症室。

  可以想像,這段小新聞很快便成為「內地人橫蠻無理、財大氣粗」的例子,甚至與「雙非」父母並列,指為掠奪本地醫療資源之類。回心一想,這個故事有沒有其他可能性呢?例如女遊客在港患上急病發燒,兩位內地遊客不清楚香港急症室做法,覺得「急症」室沒理由要人等上兩、三小時,眼見愛妻發高燒甚為辛苦,所以丈夫情緒失控,並嘗試以在內地醫院處理問題的方法去面對問題?

  當然即使如此,大吵大嚷也是不恰當之行為;但想深一層,我們是否不應對當事人太苛責,或立刻上網上綫,作為「罪證」之一?

不知港制度 宜宣傳教育

  其實醫護人員耐心解釋,值得讚賞,亦已經能解決事件,這實在只是一件小事。對於來到香港的遊客,不論中外,自必有對香港的制度不大清楚的情況;港人以為是常識的,對外來人卻往往不是,香港人旅行經驗豐富,一定有相類似的經歷。

  面對不了解本地狀況的外來遊客,先對之宣傳教育、再輔以制度甚至懲罰,這已足夠,何需再將之放大及口誅筆伐?就如早前一位在港鐵車廂勸阻內地人食東西弄污地方的男士,事後就強調不想挑起排外情緒,其以理服人、對事不對人的做法,值得我們參考。

  誠然,在某些範疇內地人與港人確有衝突,需要政策疏導,否則必會進一步加強中港巿民之間的矛盾和撕裂。例如「雙非」問題,筆者早就提出過,應該限制私營醫院將「香港居民身份」當成贈品並賺大錢,變相剝奪香港產婦以及增加公營醫療的壓力;問題愈遲處理,撕裂愈大,政府對此責無旁貸。

(刊於2012年1月19日經濟日報)

星期二, 1月 17, 2012

小英


動筆之時,身在台灣,為的當然是總統選舉雙英之戰。其實自己對台灣政治並不熟悉,但根據印象,我是比較支持馬英九的,除了因為阿扁的陰霾仍未消散,也因為我素來對小馬哥廉潔正直的個性頗有好感。然而身邊的朋友都覺得民進黨更有看頭,於是選前選後兩晚,都去了綠營的集會,連續聽了兩次蔡英文的演說。

選前一晚在台北的造勢大會,是兩黨營造氣勢的重頭戲。民進黨的造勢大會在一運動場舉行,雖然是在國民黨大本營,現場仍然人頭湧湧、全場爆滿;看著那滿場拿著螢光棒高喊、歡呼、熱情澎湃的群眾,從香港來觀戰的我們無不滿心羨慕──甚麼時候香港人才能參與能影響未來大局的政治呢?

到蔡英文開口了。她沒有那種青筋暴現的激情,甚至沒有慷慨激昂的口號,卻以一貫的理性和溫柔,向支持者提出對未來民進黨、未來台灣的願景。回想三年多前蔡英文接手民進黨這個爛到不能再爛的燙手山芋,短短幾年,已能追貼國民黨馬英九政府,蔡英文居功至偉。因此當蔡英文以百分之五選票漂亮落敗,並在選後的集會中宣布將會辭去黨主席一職時,台下支持者不但哭成一團,更高呼「小英留下來」。從政者可以得到如此支持,夫復何求。

「你可以哭泣,但不要洩氣;你可以悲傷,但是不要放棄。因為明天起來,我們要像過去四年一樣的勇敢,心裡充滿著希望。因為,我們必須勇敢地扛起這個國家的責任,我們必須樂觀地,繼續為台灣這塊土地打拼。」台上的落選總統堅定而溫柔,台下的群眾悲情卻仍充滿希望,這樣的能量、這樣的政治,甚麼時候才能來到香港?

一想到,人家是雙英,我們也是雙英,只能嘆一聲:唉。

(刊於2012年1月16日AM730)

星期日, 1月 15, 2012

在時代門外再聚


記得還在讀中學時,每到平安夜和除夕,都想盡辦法說服家母讓我和同學「出去wet」,當然所謂「出去wet」,也不過是去建成不久的銅鑼灣時代廣場,一面倒數,一面被擠個不亦樂乎。

如果說維園是香港人的「公民廣場」,那時代廣場就該是香港人的「娛樂廣場」,好長的一段時間,時代廣場只代表著消費、娛樂,以及在大時大節高叫和倒數,那種拋開一切煩人的政治時事,只求當下快活的心情,在時代廣場的大電視之下表露無遺。

時代廣場的前身是香港電車的銅鑼灣電車廠,1986年車廠搬遷,經過地權易手,終於在1991年宣布動工興建這個大型商場,並在1994年落成。同年除夕,廣場模仿美國紐約時報廣場的倒數,邀請了許多歌星藝人到場,恍如露天音樂會,氣氛熱鬧,除夕倒數可說是這一代人的集體回憶。

時代廣場似乎是純商業、純娛樂的地方,直到近年開始改變。轉捩點是08年時代廣場被揭發原來大電視下的地方其實是公共空間,過去十多年一直由業主九龍倉集團出租牟利,而管理公司則一直以嚴苛的手法對待其他使用者。

事件揭發之後,不單引發了一場尋找公共空間的熱潮,也使公眾對時代廣場的使用有更多的想像。1個坐落在巿中心的公共廣場,可以怎樣使用?這難道不是個極為有趣的問題嗎?

於是,有街頭表演者開始使用廣場,也有與社會政治有關的活動在這個廣場舉行,就如學聯的六四絕食,後來也發生了民主女神被搶事件。當然,我們都期待有更多可能性的出現。於是,時代廣場的意義超越了純物質純娛樂,來香港購物的自遊行,赫然在「消費大晒」的時代廣場外,看見了香港的另一面,甚至是另一個香港。

(刊於《新Monday》#58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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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二, 1月 03, 2012

觀塘味蕾


上期寫過我的出生和成長之地──觀塘,今期續談。觀塘給人的感覺總是老舊甚至貧窮──她是香港其中一個最多人領綜援的地區,也是全港家庭月入中位數最低的地區之一。在apm出現之前,觀塘基本上沒有大型商場,由巿中心裕民坊伸延出去,大都是各式各樣的地鋪。連鎖店也不多,反而養活了許多小店,觀塘就是這樣透着濃濃的草根味道。

記得3歲以前,我是住在觀塘一舊式大廈的單位,幾家人分租1個單位那種。後來獲批上公屋,才搬到山上的樂華邨去,單位雖然小,家人已開心不已,因為始終擁有了自己的單位。還記得那時候從家中望出去,風景極佳,由於坐落山上且面向維港,小小的公屋卻擁有無敵海景,每年初二放煙花,都是在家中窗口看的;偶爾有令人驚豔的煙花,還會與左鄰右里不約而同地高呼。如此景況,就如煙花的吸引力般,惜此情不再。

曾聽前輩說過,6、70代的公屋龍蛇混雜,四處都是癮君子和童黨惡霸。在我成長的年代,雖未全消失,但已大大收斂,取而代之的是較整齊的商場和公共設施。公屋的孩子多愛在邨內流連消遣,小時候一度迷上萬變卡,常在屋邨文具店前流連,與其他小孩討論龍珠閃卡行情。後來大吹《Slam Dunk》風,我也改為每天放學都到樓下的籃球場打籃球,跟隊、鬥波,人人都想不自量力地學入樽。

那些年,最吸引的還是一眾小販。無論是裕民坊還是樂華邨,都不乏各式的小販,當中不少賣着各式美食,數得出的幾乎都能找得到,包括已買少見少的臭豆腐、炒栗子、雞蛋仔。作為消費者,當然樂見能以低廉價錢大快朵頤的小販;而小販其實也帶旺了街道,為附近的商店帶來人流。然而在未來住宅、商廈和商場林立的「新觀塘」,這些基層味道,恐怕會從此絕跡了。

(刊於《新Monday》#58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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